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瓦岗的蓝天

2017-12-15 11:08:45

  瓦岗山下的一条小溪,溪水冰凉。

  少年罗东赤足入溪,溪石柔滑,一种彻骨的冰寒让他想大喊,却又咬牙忍住。在这样近似自我折磨中感受着郁闷与疲倦释放的快感。

  这是他的习惯,也是枯燥乏味的学剑生活中唯一的秘密享受。

  罗东将剑从水中抽出,看晶莹透亮的水珠在剑尖滑落,未沾染过鲜血的剑身映照出他的脸,清清朗朗。

  闽西剑客林世谦的第三十七弟子,在这青山绿水中,练剑七年,除了习武,生命是一片空白,他宁愿在这张清朗的脸上添上几道伤痕,也不要象现在这般一尘无染。他再也无法忍受这儿的一切,他想离开这里,去任何一个地方。

  那天晚上,他躺在溪水中,仰望满空繁星,一边幻想着未来的江湖生涯。当他“哗”的一声从水中钻起,看到她的眸子在黑夜中,月光下一张吃惊的脸,太难忘的一张动人的脸啊。而那一个男的,看清是三师兄,一股刺痛让他无法呼吸。

  她是从哪来的?在这个瓦岗山,唯一的人家就是师父林世谦和四十三名习剑弟子。这个疑团让他久久不能释怀。

  在茅厕,小鼠三浇灌着斑驳的墙根,一边没话找话道:“你知道三师兄有个漂亮表妹吗?这个表妹成了他未婚妻啦。”罗东一下子全明白了,痛得僵在那儿。 copyright dedecms

  罗东冒冒失失的手又一次抓向师兄的剑尖,终于使得闽西剑客忍无可忍,迎面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。在脸庞火辣辣的烧痛中,罗东出乎意料地想起了那天她踏着碎步逃离时,一闪一闪的小红鞋。

  他本是父亲的骄傲,不惜倾尽家财送来习武练剑的独子。他本是师父的希望,寄厚望于四年一度的洛阳试剑会上争光露脸,然而只有他最知道自己的痛苦,在那些一招一式的剑法中,丝毫找不到自己的感觉,他只是一个演绎剑法的工具,一个中规中矩、“法度谨严”的生命空壳。

  他一剑就能刺穿师兄们的躲闪,却要一招对一招的破解。这种玩了千万次的可笑游戏,在有一天,突然引发了一种可怕的怀疑。

  他怀疑一切。甚至怀疑师父的正直——师父唯一的儿子,草包三师兄,跟她的婚事不是师父一手安排的么?

  被勒令停止练剑的少年罗东,一边冷眼看着师兄弟们热火朝天的习武场面,一边酝酿着对自己乏味人生的报复。在碧草青青的溪边,他一天天的守候着他的猎物――――――

  天是蓝的,水是凉的,风儿吹来,软得要人醉。罗东躺在地上,那些武功招式在罗东脑中,乱作一团,最后剩下的一鳞半爪,却干干静静,如电闪虎爪,清晰地凸现出来,让人跃跃欲试。

  有一次,罗东抄起一粒石子扔出,在一颗树干折回,身子随着飞去,划一道弧线,剑刺近水中,挑起一尾活蹦乱跳的鱼,脚尖点在弹回的石子上,砸向水中,白白的鱼肚子浮在水面。闪电般的刹那间,两条鱼、弹回的石子,罗东自己全在活动中,罗东回到溪岸,剑已回鞘,一切复归于静。他常练习这样游戏,在一次又一次的幻想中,他的身子飞起遨游在自然界变化的刹那。

  余寡妇今儿就是不一样,不但不听人劝,也没给吓倒,唠唠叨叨的,大家很快明白了:她相依为命的独子余平,就是那个脏兮兮的男孩,被杨家的两个少爷打了一顿,扒光了衣服,绑在溪边,呆了一夜,今天早上才被找着。

  这也叫事么,小孩子胡闹罢了。

  其实杨家的两位少爷心倒没那么坏,绑了余平后,玩着玩着给忘了,倒不是存心要绑余平一夜。可事也做了,显得杨家理亏,今儿又恰好是爷爷的大寿,这样给人骂上来,多不好。

  杨家的小孙少爷杨智还算机灵,弄了些鸡血在哥哥身上,嚷嚷开了:“余家的那个小子偷看溪南的姑娘们洗澡,给我们捉住了,还把哥哥给抓伤了。”

  大家一看,是啊,杨家孙少爷娇贵的身子衣服上还沾着血呢。

  杨家大爷发话了:“本来也是要狠狠教训两个不争气的小子,可余家那小孩也太不象话了,唉。上梁不正下梁歪呀。”

  寡妇门前是非多,镇里头本就有些余寡妇的风言风语,但那都是些没影子的事,余寡妇听了杨大爷这话可受不了了,疯了一样扑去抓扯,给几个人拉着,拖在地上,雪白的肚皮全露出来了,裤子褪下,花裤衩也被人看见了,这下脸真丢大了。

  余平肺都要气炸了,可又争辩不来。原本是杨家两位孙少爷偷看溪南姑娘们洗澡,昨天自己硬被他们拖了去。心惊胆战跑了回来,又被他们欺负了一场。可自己确实跟着偷看了姑娘白花花的身子呀。但他们怎么能把这事全安在自己头上呢,带累了娘在众人面前丢脸。余平恨透了杨家的做法,咬着牙,大声冲杨家人说:“等着吧!我一定要报这个仇!”众人都笑了。